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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藝術之名:藝術的奇觀盛宴



今年8至10月期間,在台北舉行了第四屆的港台文化交流活動《香港週》,當中以展覽、戲劇、論壇的方式進行。在藝術展覽方面,台灣當代藝術館(下稱MOCA)則舉辦了「以藝術之名──香港當代藝術展」的展覽,8位來自香港的當代藝術家共展出共13組作品。走到MOCA 附近,遠遠已發現到藝術館及附近的一幢建築換上新裝,帶來新的視覺刺激,先是又一山人(黃炳培)作品名為《這是我家:有喜有悲》(2015),標誌性的紅白藍帆布大型直幡掛到MOCA 外牆上;另一幢建築則掛上黃照達一對大型戶外廣告作品《這城》(2015);還有MOCA 正門頂上悄悄地放置著鄧國騫的燈柱作品。這些創作,將日常生活的經驗或所見的物件都視之為文化物件(cultural object),並通過美學的手段,挪用及轉化成包含獨特視角的文化再現(cultural representation)。只要細心觀看閱讀作品,不難發現個別創作理念與脈絡,因此,我們嘗試從散點的視角中找尋各創作的共同特質。


由視覺與經驗主導的奇觀展覽 邀請到8位香港藝術家「越洋過海」,他們的創作既要有一定的可觀性,內容也需具備一定程度的「香港特質」。綜觀這次展出的作品,其實很多都都離不開生活的層面,並展開多向的創作維度,由視覺經驗橫跨到感知經驗;由挪用文化符號到唯美擬像;由生活所需到政治議題,並利用複合甚至去美學的藝術形展現香港當代藝術某種迥異的面向。由於MOCA 的空間較大,因此不難發現不少藝術家都著力於空間的營造,最後生產出不同視覺與藝術的奇觀盛宴。


這些視覺經驗與焦點許多都來自不同的文化符號,譬如又一山人(黃炳培)的紅白藍帆布應該最為吃香,帆布成為最易讀懂又捉引人注目的文化符號,單純地連接人與地的關係與想像;鄧國騫挪用現成物如香港立法會的座椅、巴士站牌、燈柱等,甚至個人賞月等生活經驗,經過去除原有物件的外皮與功能,透過錯置轉化成另一種富政治寄喻的藝術品,然後貫穿了整個MOCA的通道,作品內斂且具當代的藝術性,就算是香港土生土長的人亦未必能完全領會當中的意境,而這些作品正正是藝術家對於個人、社會「隱性的吶喊」;黃照達《什麼新聞台》以戲謔的方式,模擬兩地的新聞片段成為荒誕的多視頻動畫,並在房間內作密集式播放,以視聽轟炸來奇觀兩地社會的傳媒訊息,手法直接簡約。


亦有較為接近唯美的感觀經驗,包括《在「一樣的月光」下「明日話今天」》,林嵐以合作社形式,利用港台收集回來的雨傘編織成大型「夜空」與「月亮」,同時透過不同人的歌聲來寄喻與發聲;伍韶勁的《閒》則在室內模擬出另一道透窗燈光,投映出錯置的風景與聲音,製造出虛幻似真的環境,並帶出當代藝術中當前最吃香的虛無與詩意的狀態。另一方面,亦有作品強調參與及感知經驗的過程(process-oriented approach),以底度的參與門檻,讓觀眾以第一身參與,先有張慧婷《給每一天的練習曲》,透過工作坊引發對周遭環境微細觀察,重拾城市漸漸盲目的生活感知;文晶瑩則繼承了過往於「伙炭」展出關係美學的作品《食左我隻居》,又用紙磚及盛米的「金磚」象徵樓價的問題,並讓觀眾利用書寫來抒發自己為住屋所放棄的事情。在這種共創的思維下,藝術家並非內容的提供者,而是提供了情境(context)讓觀者參與其中。


以藝術之名充權 而程展緯的作品,他未必能有效地利用作品來充撐展場,但可以肯定的是作品為展覽中最具充權力(empowerment)的創作,不論是《香港人:沒帶安全帶公仔》或是《天氣報告:液化陽光》,都能完整地展示出如何由藝術生產「滑動(Slide)」到社會實踐中,例如程展緯把仿照自己模樣而成的人偶,交換香港科學館有關職業安全的人偶來到台灣MOCA作展覽,並重新定義賦予「無名英雄」之名,又去信台灣警察局申請水砲車在MOCA 門前下人造雨。藝術家透過藝術的參與,跟不同的機構進行溝通,透過其操作的過程,在普遍社會被定義沒有實質功能的藝術,仿佛成為開啟社會實踐中種種可能性的鑰匙,將難以實現的事情變成可能。


或許對於台灣的觀眾來說,這些因時因地的文化符號轉換成藝術形式時,有些會是為較直接坦率的視覺刺激,也有些文化符號背後帶有強烈歷史語調,並轉譯成另一種語調,作品介於讀懂與讀不懂之間,然而,這種迷糊性又正正是開放論述(open discourse)的最佳門檻。


結語:經驗的類比而無須強加兩地元素 這種兩地的文化交流活動,或會令人想像成兩地將自己的在地元素作「打包外銷」,但我們也不可忽視藝術家從不同的藝術實踐彰顯出他們的靈活性。這次展覽中最為樂見的部分,就是大部分的藝術家都沒有刻意透過作品彰顯自身的身份,而是打正旗號以「藝術之名」,從微觀切入生活中的各項命題,放大、突顯或詩化各人各地生活、社會、政治中的公共性,由在地的樓價問題到形而上的閒靜狀態。如鄧國騫、林嵐、程展緯、黃照達、文晶瑩等人的作品,都語帶相關地暗示各種政治命題,這些命題似乎都在作品在表層徘徊流動,卻又浪漫化的加添了幾份詩意,這些聲音未必強悍,但至少能醞釀到觀眾裡。艾倫‧迪波頓 (Alain de Botton)著的《藝術的慰藉(Art as Therapy)》提到藝術其中一項特質就是擴闊觀眾的經驗。而藝術家的經驗累積往往成為有力的楔子,讓觀眾類比相關的經驗。因此,這類計劃有時不必強調兩地的特質,觀眾自有能力閱讀及擴展自身的經驗。


(節錄版載《信報》,2015年12月3日,C5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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